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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六章 當街攔人 無恥之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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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施清如正與常太醫說話兒,“據羅異說來,外招的那十二名女子學東西都挺快,尤其那個叫陳蓮的,更是過目不忘,舉一反三。要不是她不幸守了望門寡,家中兄嫂逼著她另嫁,她惟有進宮這一條路可走了,這樣的人才還未必能落到咱們司藥局來……呀……”

馬車便忽然一個急剎,差點兒把她給甩了出去。

虧得常太醫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,但饒是如此,施清如依然被唬了一跳,拍著胸口大口喘起氣來。

常太醫看她坐穩了,立時撩了車簾,沈聲問車夫:“到底怎麽一回事?”

車夫見問,回頭苦著臉道:“是他們忽然沖出來,我怕撞上,只能立刻勒住馬,大人和縣主一定都唬得不輕吧,都是我的不是……”

話沒說完,馬車前面的人已叫起來:“縣主,求您救命,求您救救我們家老太太吧……”

常太醫忙循聲一看,就見馬車前的地面上放了個擔架,擔架上躺了個老太太,的確一動不動,也不知是怎麽了?

擔架四周則站了好些人,男女老少皆有,瞧著應當是那老太太的丈夫和兒女們,還有家下人等,所有人都滿臉的焦急。

常太醫醫者父母心,不疑有他,立時就要下車救人。

下到一半,忽然反應過來對方張口就是‘縣主’,可他們是怎麽知道車上的人有個是縣主,還能治病救人的?可見是早就把他們師徒的行蹤作息摸得透透的,專等著他們呢!

常太醫遂站回了車上,居高臨下看著對面的人群道:“你們認錯人了,我們車上沒有什麽縣主,家裏老太太生病了,也該去醫館看大夫去,把人擡到路中間來攔人求救,算怎麽一回事?麻煩讓讓,我趕著回家。”

對方卻叫道:“我們沒有認錯人,我們知道車上坐著太後娘娘親封的恭定縣主,醫術比太醫院所有太醫都高明,一出手就治好了太後娘娘多年的頑疾,才會蒙太後娘娘封為縣主;我們還知道您老是縣主的師父,只要您和縣主肯為我家老太太治病,一定能藥到病除。求二位就發發慈悲,救救我家老太太吧,旁的大夫都說治不了,我們也是沒法兒了……”

常太醫見對方竟把自己師徒的來歷摸得這般清楚,越發肯定他們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了。

可又怕他們家老太太是真病了,萬一他們師徒今日不救,就真沒救了,那無論如何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!

常太醫正自糾結著,施清如也已從車廂裏出來了,居高臨下看著前邊兒的人群,冷冷道:“你們確定你們家老太太是真的病了?我正好有一道包治百病的方子,你們記一下吧。陳皮五錢,半夏五錢,茯苓五錢,甘草一兩,加三碗水大火熬成一碗,然後,趁熱潑到你們家老太太臉上,保管她立馬藥到病除,健步如飛!”

這般大的動靜,自然早引來了一群人圍觀。

等聽得馬車裏的人便是給太後娘娘治好了多年頑疾,從而得以晉封的恭定縣主時,圍觀的人就更多了,畢竟誰又能不好奇這位醫術高明的奇女子長什麽樣兒,是不是真有那麽厲害呢?

不想又聽得她竟要當眾傳授‘一道包治百病的方子’,圍觀眾人忙都凝神記起來,恭定縣主的方子那還用說,肯定是好方子,這要是記下了,以後自家能省多少醫藥錢啊?

便都跟著施清如的話,念念有詞起來:“陳皮五錢……半夏五錢……茯苓五錢……甘草一兩,唔,加三碗水大火熬成一碗,然後,趁熱……噗……”

一直跟著念到那句‘趁熱潑到你們家老太太臉上’,眾人才反應過來施清如分明是在說反話,猝不及防之下,都忍不住噗噗噗笑了起來;也有反應快的人,反應過來地上那老太太,只怕是在裝病,他們一家子當街攔下恭定縣主,亦必定有所圖謀了。

然人多了想法就雜,嘴也雜,有覺得那一家子居心不良的,便有同情那老太太一動不動,肯定病得不輕的。

京城的百姓還向來自詡生在長在天子腳下,比別地兒的都見多識廣些,也不怕事兒些,當下就有人說話了:“縣主就算不肯給這家的老太太治病,也不該如此促狹的捉弄人、嘲笑人吧?您隔得那麽遠,別說給這老太太把脈了,連遠遠的看一眼她的氣色都看不清,怎麽就能斷定人家是裝病呢?平白無故的,誰又會咒自己呢?”

有人先開了口,自然也有人附和了:“正是這話兒,縣主怎麽就能斷定人家是裝病呢?這萬一人不是裝病,而是真病了,等著您救命,難道您就真見死不救不成?好歹這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!”

“什麽活生生的人命,人縣主是什麽身份?那是給太後娘娘治病的人,當然不會路邊誰隨便給她攔下了,求她一求,她就肯給人治病了……”

“說得你們什麽都知道一樣,萬一這家子居心不良呢?這防人之心不可無,縣主也是人,就不能有防人之心了?”

常太醫大概聽了一回眾人的議論,大體譴責他小徒弟的多,肯替他小徒弟說話的也不是沒有,卻少得多。

不由有些急了,低聲與施清如道:“小徒弟,你從不是見死不救的人,何以這般抵觸這家人,莫不是這家人有什麽問題不成?有問題你就說出來,咱們趁早把事情解決了,好回家去,一直堵在這裏又熱又吵的算怎麽一回事?且也於你的名聲不利。”

施清如面沈如水,低聲道:“師父,這家人的確有問題。擔架上躺的人是施老太太,旁邊的老者是施老太爺,還有施二老爺、施三小姐和施太太張氏跟前兒得用的婆子男仆們,所以不是我見死不救,而是他們分明想借輿論來逼迫我如他們所願!”

她方才在車裏只聽得對方喊‘救命’,那聲音裏分明還夾雜著林媽媽那熟悉的聲音,便已什麽都明白了。

撩了車簾一看,地上的人從擔架上躺著的施老太太,到一旁站著的施老太爺,再到一旁的施二老爺、施蘭如和林媽媽等人,果然個個兒都是熟人,她心裏就更是明鏡兒一般了。

自上次在宣武府對張氏不假辭色,憤而離開後,施清如還當張氏已經死了心。

不想之後宣武侯府又通過太醫院,再次請到了她名下,說他們家二奶奶吃了裴太醫的藥總不見好,明明看脈象並沒她說的那麽嚴重,然她滿臉的痛苦,說自己這兒也痛,那兒也不舒服,亦不像是在誇大其詞。

所以希望施清如能再去一趟武定侯府,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形,畢竟男女有別,太醫院其他人都不方便。

施清如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,自然不可能再去宣武侯府給張雲蓉治病,她若再去,只怕等著她的,就不只是張氏一個人,指不定還會有施延昌,乃至施家一大家子人了。

她雖不怕他們,也自信自己從頭至尾都能心硬如鐵,畢竟那一家子從來不是真心悔改,不過是為了利益,什麽都做得出來而已。

卻也不想白白浪費自己的時間,白白被他們惡心!

遂只讓太醫院的人給她帶了四個字‘好自為之’給張雲蓉,想著張雲蓉也算是個聰明人,應當一聽這四個字,便明白她的意思,以後不會再幫著張氏煩她了。

畢竟張氏若成功了,張雲蓉不過分點肉湯喝,可若她一旦遷怒起來,再把狀告到督主跟前兒,後果就誰也說不好了。

萬萬沒想到,張雲蓉倒是放棄了,張氏與施延昌卻又想出了這樣當街攔人的法子來,還真是為了利益,無所不用其極了!

常太醫聽得攔住他們馬車的竟是施家的人,也是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,臉霎時氣得通紅。

這一家子渣滓是不自他小徒弟身上啃下一塊兒肉來,不讓她小徒弟如他們所願,予取予求,誓不罷休了是不是?

可惜他小徒弟如今有他,更有韓征,早不是以前那個無力反抗,只能謹小藏拙,艱難長大的小姑娘了,他們休想再自她身上得到任何的好處,休想再傷害她一分一毫!

常太醫因沈聲對施清如道:“你回車裏去,師父來解決。”

見施清如不動,眼一瞪,“怎麽,翅膀硬了,師父的話也不聽了?”

瞪得施清如紅著眼睛回了車裏去。

她壓根兒就不在乎施家任何人,自然不會為他們所氣所傷,也完全不懼眼下的場面,自信能解決,可師父這樣無條件的維護卻是真讓她窩心,她哪裏六親緣薄了,有師父一個,已頂過所有的所謂‘六親’!

常太醫見施清如乖乖回了車裏去,方轉向了車前,大聲冷冷道:“我再說一遍,你們家老太太既生病了,就該立刻去醫館看大夫去,這樣當街攔人既是在借勢逼人,弄得這麽多人圍觀,也極容易發生踩踏事故,那後果可就不是你們擔當得起的了!所以我奉勸你們,立刻離開,否則,我只能打發人去報官了!”

車下林媽媽是今日的真正主事人,這種場合張氏尤其是施延昌出面,效果其實才是最好的,夫妻兩個也比其他人會說話得多,勝算自然也要大得多。

然而張氏就算早下定了決心,只要能讓施清如回心轉意,她‘什麽都願意忍,什麽都願意做’,要讓她於眾目睽睽之下又哭又求又撒潑,一哭二鬧三上吊的,她伯府千金打小兒便生成的自尊還是讓她做不到。

至於施延昌,好歹還要做官,還要在雖然已經小得近乎沒有的圈子裏混,自然臉上最後一層遮羞布還是要的。

何況不管這次他們是又失敗了,還是僥幸有了轉機,都需要有打圓場、給臺階的人,這有唱白臉的,自然也該有唱紅臉的,他們總不能真背水一戰,什麽後路都不給自家留了。

遂張氏與施延昌都沒來,只派了施老太爺和施二老爺帶著“病中”的施老太太,再加一個施蘭如來,但來之前就再三說過了,真正主事的是林媽媽,所有人都要聽林媽媽的安排,話也主要由林媽媽來說,其他人只偶爾附和幾聲,幫腔幾聲就夠了。

所以聽得常太醫的話,林媽媽先哀聲開了口:“太醫大人,我們家老太太真病得很重,去了幾家醫館,都說無能為力,我們實在沒了辦法,才當街攔人的,求您和縣主就發發慈悲,救救我們家老太太吧,我們全家一定結草銜環,做牛做馬以報。”

常太醫冷笑以對,“真的去了幾家醫館,都說無能為力嗎?你這婆子,就別與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,你們打的好算盤我心裏很清楚,是絕不可能如你們所願的,你們識相的,就立刻離開;否則,落得家破人散的下場,可怪不得任何人!”

他是奈何不得他們,身為大夫,也絕不願為一群渣滓臟了自己的手。

可韓征卻有的是手段治他們,更不會在乎自己手上再多染幾個人的血,他一定會讓他們後悔莫及的!

林媽媽讓常太醫的‘家破人散’四個字說得一顫,想到了韓征的可怕。

但轉念一想,廠公傳得再可怕,說到底至今也沒對自家怎麽樣過,可見那些傳聞多少有誇大其詞的嫌疑;且自家老爺到底是那小賤人的親爹,她難道還真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爹和血親們家破人亡,流落街頭不成?

她不願幫扶自家是可能的,真狠心到那個地步卻是萬萬不至於。

林媽媽這般一想,心裏又有了底氣,哀聲繼續道:“太醫大人,求您就發發慈悲,救救我們家老太太吧……您連病人都沒看過,脈都沒摸過,怎麽就能肯定我們另有所圖呢?您和縣主好歹先下車看看我們家老太太的情況後,再決定要不要給她治病也不遲啊,求求您老了,不是都說醫者父母心嗎……”

可惜常太醫因為心痛自己的小徒弟,對施家厭惡至極,實在做不到‘醫者父母心’了,直接冷冷喝命馬車後一直奉命護衛師徒兩個的四個便裝東廠緹騎,“都還楞著做什麽,還不快把道清出去,好回家去?”

那四個緹騎早看出當街擋路的人有問題,也早受不了施家眾人的胡攪蠻纏了,只韓征有過嚴令,他們凡事都必須聽施清如和常太醫的吩咐,師徒兩個叫他們做的事他們才能做;若師徒兩個沒開口,除非危及性命,那他們便什麽都不能做。

所以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觀,不發一語。

如今總算聽得常太醫開口了,說句不好聽但的確是事實的,向來到了哪裏都是作威作福慣了的四人哪裏還再忍得住?

直接上前兇神惡煞的喝罵起林媽媽等人來:“你這老婆子,馬上帶著你們的人,給爺爺們滾得遠遠兒的,否則,就別怪爺爺們不客氣了!”

圍觀眾人先是覺得施清如促狹、不厚道,又親眼見識了常太醫是如何見死不救,半點沒有醫者之心的。

本就已群情激憤,覺得師徒兩個太過分了,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,他們難道不知道“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”嗎?就救救那家的老太太怎麽了嘛,人家又不是白讓他們救,已當眾說了會‘結草銜環,做牛做馬以報’的。

誰知道那恭定縣主與那太醫帶的“下人”竟然更兇惡更囂張,開口就是讓人滾,說穿了這路又不是他們家的,他們走得,其他人自然也走得,憑什麽想讓人滾,就讓人滾啊?

當下便越發的群情激憤了,紛紛議論起來:“這也太兇了吧,還真是有什麽樣的主人,就有什麽樣的下人呢!”

“可不是嗎,囂張成這樣,還有沒有王法了?這可不是天子腳下,哪怕恭定縣主再得太後娘娘的寵信,也還輪不到她一手遮天吧?”

“還是小聲點兒吧,仔細引火燒身,咱們小老百姓可惹不起人家貴人豪奴……”

四名緹騎哪耐煩聽圍觀眾人嘰嘰歪歪,又哪耐煩與他們好言好語的解釋?

直接往腰間一掏,便掏出了各自的令牌來,大聲喝道:“東廠辦案,閑雜人等一律回避!東廠辦案,閑雜人等一律回避……”

不過才喝了兩聲,便喝得圍觀眾人如避蛇蠍,做鳥獸狀散開了。

竟然是東廠的人,難怪那麽兇惡囂張,他們這些升鬥小民可完全惹不起,要是就因為看熱鬧時順便打抱不平,說了幾句公道話,就被東廠給盯上了,弄個家破人亡,豈不是虧大發了?

還是趕緊散了,趕緊回家去的好。

林媽媽本來眼見輿論已都向著自家了,心裏正自歡喜,打算再接再厲,今日一定要把施清如和常太醫都弄回自家去,只要他們人進了施家,那全家上下一起上陣,悔恨交加,哭求不斷,事情便至少已有三分眉目了。

誰知道跟施清如與常太醫車的“男仆”,竟然都是東廠的人,直接便把圍觀的人群喝散了,這人都散了,他們還怎麽利用輿論,來逼那小賤人就範啊?

豈不是又只能功虧一簣了?

林媽媽當機立斷,大聲哭起來:“二小姐……哦,不是,是縣主,縣主,就算老太太以往再不好,到底是您的親祖母,沒有她老人家,便沒有老爺,也就更不會有您了,您就不能看在好歹是骨肉至親的份兒上,救自己的祖母一命吧?何況老太太早已很是後悔曾經忽略您,待您不那麽好了,這次病得這般嚴重,也是因為悔恨交加,憂思過重才會一病不起,直至這般嚴重的,求您就發發慈悲,救她老人家一命吧,這一家人哪有什麽隔夜仇,哪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呢?便是牙齒和嘴唇再要好,也還有磕著碰著的時候不是?可血脈親情是永遠割不斷,也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啊,求縣主就發發慈悲吧,奴婢給您磕頭了!”

一邊大聲說著,一邊果真跪下,搗蒜般給施清如磕起頭來。

磕了一會兒後,又回頭吩咐其他下人:“你們也都跪下,給縣主磕頭,求縣主發發慈悲,一定要救救老太太。”

趁吩咐其他下人的空檔,給施蘭如使了個眼色。

施蘭如便也上前兩步跪下,盡可能拔高聲音,哀求起施清如來:“二姐姐,祖母真的病得很重,她也真的知道錯了,說如果時光可以倒流,絕不會再忽略你,冷淡你,一定會加倍疼你,求你就發發慈悲,救救祖母吧……祖母早起就吐了血,午後便一直昏迷不醒至今,你若是再不肯救她,我擔心就真要來不及了啊……”

衣袖下的指甲卻早已深深陷進了肉裏,心裏屈辱到了極點,也悲憤茫然到了極點。

屈辱的是眾目睽睽之下,施清如就能高高在上的坐在馬車裏,她卻只能匍匐在她腳下,跪著求她,她真是屈辱得恨不能立時死過去了!

悲憤茫然的則是,明明賤人一開始只是個人人都能欺負的木頭小可憐,卻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裏,一次比一次好,一次比一次爬得高,如今甚至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縣主,日常出入的地方都是皇宮大內,日常接觸的人也都是太後娘娘和其他娘娘公主郡主們之類了。

自己卻還在寄人籬下,為了能討得大伯母的歡心,絞盡腦汁,吃盡苦頭,大伯母說什麽都只能言聽計從,受了什麽委屈也都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。

彼此間已有的差距已經這麽大便算了,顯然那差距還會越來越大,直至賤人成為高高在上的明月,眾星捧月,自己卻隨時都可能掉入泥淖,在陰溝裏艱難掙紮。

還談什麽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,越來越好,談什麽為母親和弟弟們報仇雪恨,把賤人踩在腳下,讓她死無葬身之地?

老天爺真的是太不公,太不公了啊!

圍觀眾人本來已在做鳥獸狀散了,聽得林媽媽和施蘭如的話,又都舍不得走了。

原來那病了的老太太,竟然是恭定縣主的親祖母呢?那她為什麽不肯救自己的親祖母?

哦,是了,那位叫她‘二小姐’的媽媽和那位叫她‘二姐姐’的小姐說了,是因為那位老太太曾忽略她,對她不好。

可就算如此,那也是她的親祖母,她怎麽能不孝狠心到這個地步?

看來勢必有隱情,他們可得留下來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才是,不然回頭給街坊鄰居講述時,只能說其然而說不出其所以然來,算怎麽一回事,不是白讓人笑話兒說嘴嗎?

反正這麽多人呢,東廠再厲害,總不能把這麽多人都給一起抓了吧,至多也就嘴上兇幾句,真怎麽樣也是不敢的,何況他們只有四個人,敵眾我寡,也做不了什麽……

於是已經散了的人群和正在散去的人群又慢慢聚攏了回來,只到底還是害怕東廠,不敢像方才那樣,靠得那麽近了而已。

林媽媽將此情此景看在眼裏,不由暗暗得意稱願,她就知道,豪門密辛就沒人不愛看的,東廠名頭再嚇人又如何,一樣法不責眾!

常太醫站在馬車上,真的已快要氣死過去了。

他早料到施家人有多無恥了,能幹出那麽多不是人幹的事兒來,卻還有臉找上門的人,到底有多厚顏無恥,可想而知。

然而他老人家依然沒料到,他還是低估了施家人的無恥,他們無恥的程度,已經遠遠超過了他能想象的極限!

他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:“去、去報官,讓官府的人來處理!”

施清如在馬車裏聽得自家師父的聲音都氣得發顫了,怕他真氣壞了,再也顧不得他的命令,又自馬車裏出來了,低聲與常太醫道:“師父,您進去坐一會兒,還是我來處理吧!”

常太醫自是不肯,急聲道:“不行,你給我進去,進去!有師父在,便誰也休想欺負了你去……”

話沒說完,見施清如滿眼的堅持,又一再保證:“師父,我能處理好,您就相信我吧!”,只得黑著臉暫時不再多說,卻也沒回馬車裏去。

而馬車下林媽媽見施清如終於又自馬車裏出來了,只當她是知道厲害了,越發來了勁兒:“縣主,求您就救救老太太吧,那好歹也是您嫡親的祖母,是您的至親啊,難道您就忍心眼睜睜看著她老人家可能死在您眼前嗎?您是大夫,醫者父母心,便是此刻躺在您眼前是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,您勢必也要救的,怎麽到了自己的親祖母,反倒不肯救了呢?求您就發發慈悲吧……”

哭了一陣,餘光見施清如只是冷著一張臉,不為所動。

遂眼珠一轉,看向了一旁一直沒有開過口的施老太爺和施二老爺,“老太爺,二老爺,奴婢們求了這麽久,縣主都不為所動,大抵是奴婢們還有三小姐分量不夠?要不老太爺和二老爺也求求縣主吧,二老爺來之前,不是說了,只要能讓縣主同意救老太太,您什麽都願意做嗎?”

施老太爺與施二老爺便知道這是該他們父子出場了。

想到張氏這些日子的冷漠和再不肯出一分一厘嫁妝銀子養家,他們因此已好長時間吃得比當初在桃溪時還要差得多,偏這事兒讓左鄰右舍評理,也都說怪不得張氏。

畢竟‘嫁漢嫁漢,穿衣吃飯’,人張氏既已嫁進了他們施家,就該他們施家供她吃穿用度才是,斷沒有一直讓她花用嫁妝養自己,乃至養全家的道理,施延昌可不是入贅。

且張氏也沒有自己吃香的喝辣的,看他們粗茶淡飯啊,她也跟他們吃穿一樣的,——至少表面上是如此,那就更怪不得她了,誰讓施延昌俸祿低,施家家底兒薄,沒有餘糧餘錢呢?

再想到長子和長兄的耳提面命,“只要咱們能讓清如回心轉意,堂堂一個縣主,還是太後娘娘都寵信有加的縣主,卻是咱們家的姑娘,屆時張氏算什麽,常寧伯府又算什麽?不但再不敢給咱們氣受,都得反過來求咱們,咱們也能想要什麽有什麽了。所以爹和二弟決不能把事情搞砸了,無論如何,今日都得把清如弄回家裏來!”

施二老爺與施老太爺眼神一對後,“噗通”一聲就跪下了,“好清……好侄女,其他人求你,你不肯救你祖母便罷了,二叔如今親自給你跪下,只求你能救救你祖母,這總成了吧?若你還不願意,二叔給你磕頭都使得的,你祖母真病得很重,也真的很後悔,很想你,你就救救她吧,啊?”

心裏的懊惱比之施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少。

早知道這個侄女竟能好命到這個地步,他當初就該對她好一點啊,不,當年他就不該任由母親和金氏那賤人毒死先頭大嫂,就該讓母親善待她們母女的,那今日他又何必要當眾又跪又求的,才有望跟著享福?

他早風風光光的享福了好嗎!

可惜施清如仍是滿臉冷漠,不為所動。

施老太爺沒辦法,只得自己也站了出來,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作勢要跪,“清如,你二叔跪下求你你都不肯救你祖母,你當真就那麽恨她麽?那我老頭子親自給你跪下,親自求你,你總肯救她一命了吧?好歹也是一家子骨肉至親啊,我不信你的心真就這麽狠……好!我這就給你跪下!只要你肯救你祖母的命,我這就跪下,這就給你磕頭,哪怕磕死在你面前,只要你肯救你祖母,我也無怨無悔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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